第六章 夜江客

“他要干什么？”官船上的评委不满地道。

    “再不好好弹就让他出局！”

    乐古天的面上多出一抹冷笑，这是一个让他难堪同时让他忌惮的人。

    就连船里的那名妙音坊的女修也有些不解，许凡这般大胆的做法到底为何。

    然而，在众人不解时，连拨的琴声再次传出，琴声婉转而又缠绵，带着孤孑清寥的愁思。

    在这又一次连拨后，一名评委当即发火，站起身来要怒喝，可在他刚站起准备说话时，身后香风袭来，一股威压降临在他的身上，淡淡的女子声音令他瞬间闭嘴。

    “坐下。”

    因为此刻除了这名寻姓女修，没有人注意，许凡六声连拨已经改变了整个场间气氛。

    人们的目光与心神集中到许凡的船上，思绪不再远扬，心情不再烦躁，成了一个个虔诚的聆听者，要去倾听许凡琴声里的诉说。

    寻姓女修不知道许凡为何能做到这种改变，但同样精通琴乐的她感受到了许凡此时已经达到人琴合一的初步境界。

    指与弦合，音与意合，形与神合。

    见到寻姓女修的异常举动，乐古天面上没有变化，心中有些不悦与冷意。

    许凡的手指终于开始在琴弦上轻柔的舞动，一道道音符回荡在天地间。

    他的琴声充满秋意的萧索和离别的羁思，似乎是在诉说在一个深秋的夜晚，一个离乡客人徘徊在异乡的江面，看到深秋的景象，感受到了深秋的冷意。

    在这一霎那，人们脑海中浮现一副月落乌啼，霜天寒夜，江枫渔火，孤舟客子等景象。

    寒江的水面不断冒着白色的冷气，客子依靠着船舷独自喝着和着酸泪的苦酒，思家的情感好像没有根的浮萍在雨水中游转，难道是家人已经不再？

    一声声放佛铁马的奔驰，金戈刺肉的躁乱与凄惨声音急切的从河水中央的画船回荡开，战乱的烽火夺取了多少人的生命，破了多少美好的家庭，原来他不光是游子，更是一名身逢乱世无家可归的战争受害者。

    又是无眠的一夜，血色的月亮在西边的天际落了下去，偶尔传来几声乌鸦的凄鸣，更加让人感到凄凉。瑟瑟的秋风掠过，拂去客人的回忆，扁舟到岸，又将是一天如梦的游。

    琴音回落，夏日的淮河好像结出了一层冷霜，一股寒意斥满人们的心里。

    三年前邻城发生的一场暴乱，让姑苏陷入纷争，五万精兵好男儿支援前线，回来时，只有两万，三万好男儿丧身战场，牵连着多少家庭，多少家人的心念。

    战争的回忆让岸上民众落下痛心的泪水，抽泣声已经响起一片，官船上也传出一声声叹息。

    没人想到，第二十号船上的许凡竟能会弹出一首意境浓厚的琴曲。

    “好曲！”

    “这是什么乐曲？声景相交，声情并茂，曲中充满诗味，动人心弦。”这一轮可以弹奏前人名曲，然而许凡的这一曲，他们从来没有听闻，不免心惊。

    “咳，吴老注意用词。”其中一人轻咳一声，突然铁着面，“这人用琴音勾起人们对于战争的回忆，难道不知道我苍蓝三年前的暴乱吗？他这是意欲何为？”这名面色阴沉的老者声严色厉地说道，这明显是在将纯粹的比赛往国事上引导。

    许多事情一旦牵扯上了政治可就说不清了。

    不过他也知道，许凡这一曲懂了人的心，不管怎么说，确实是一首好的曲子，曲内意象运用达到炉火纯青的大家境界，足可成为后世典范的艺术境界。

    乐古天听到这般评说，震惊的脸上缓上一些，他虽然不懂音乐，可是可将两岸人听得哭成一片的曲子已经超过之前所有选手的表现，包括他的女儿以及李铁峰之女。

    寻姓女修首次皱起了眉头，之前的选拔她没有参与，对于许凡的印象也仅仅隔帘一面，对其身手感些兴趣。但是此刻她明白有些人是想打压表现不凡的许凡。

    作为妙音坊这次出来选拔弟子的她，自然希望自己可以找到资质上佳的弟子，又怎能允许这群凡俗的老家伙在她眼前这般作为。

    “各位，我要的是天才，可不想管你们国家的屁事。”

    这句带着冷意的柔语响起，立马让官船上知道其身份的所有人面色一变。

    “寻姑娘息怒，他们这些评委也只是就事论事，既然寻姑娘这般说，那我们照办。”李城主快速走上来，躬身说道，回头瞪了眼刚才不满的那名老者。

    在修仙者眼中，凡人事小，哪怕一个国家也不是大事，若是他们想，一言怒便可改朝换代。

    乐古天苦笑一声：“寻姑娘放心，我们一定秉公办事，为上宗挑选出音乐天才。”

    “寻姑娘放心，我等一定公平选拔。”那名不满的老者连连赔笑，心中叹道，乐家主，老夫也算尽力了，这人真是太优秀了。